3有裁判,判定双方的输赢。包括王公大臣、八旗子弟以能演练布库为荣。比赛时不分体重级别、不记时间,以抽签对抗的形式进行,每次上摔跤手为2、4、8、16人不等,一跤定胜负。比赛裁判员由管营亲王贝勒担任。手搏能吸引全城百姓来观看,说明“手搏”已在群众中喜闻乐见,成为文化生活的组成部分之一。相搏、手搏、拳搏以及白打,应当是徒手搏斗在不同历史时期的不同称谓。活动举办范围往往囿于一地一城。
文/李通国
打擂台!历史上的真实擂台和擂台格斗是什么样子?
民国时的几场武术擂台赛,1928年的第一届国术国考、1929年杭州国术游艺大会、1933 年的第二届国术国考等等,是距离今天最近的擂台较技,当时的报纸已经有了详细的记录,有点超乎武术迷对传统武术的想象,或许应该是真实擂台格斗的样子,至于怎么评价全在你自己怎么看。
这个不去谈,我们且看擂台更早的历史,所以,这句话应当这样问:民国之前的擂台是怎么回事?
那,首先的得界定一下,什么是擂台比武?
个人认为,最简洁的擂台比武至少需要以下几个条件:1一定得有一块场地,它是擂台。2有一定的比赛规则,可简单也可繁杂,只要大家都同意,愿意共同遵守就行。3有裁判,判定双方的输赢。4都承认的比武技艺。想象看,它们中少了谁,还能称作擂台比武呢!那就成了“街斗”或“群架”。当然,也就没有打擂台这回事了。
民国武术擂台赛。格斗式。
一、清朝是有擂台赛的。满洲布库(Buku,即蒙古语“Boke”,即摔跤) 是八旗军的一项重要训练课目。
满族善骑射、爱摔跤,清朝定制“满语骑射”为国策。包括王公大臣、八旗子弟以能演练布库为荣。在满清统治的267年中皇帝以擅长布库为荣,其中不乏高手,尤以康熙、同治最佳。
清朝建国后,组建了皇家摔跤队——“善扑营”,用现在的话说,善扑营就是国家专业武术队。摔跤手叫扑户。布库是扑户进身的技艺,所以扑户们对训练格外用功和上心,就如同大清的士子把科举作为进身的阶梯,下得了苦心受得了十年寒窗苦。
每当外交礼节、喜庆、节日或狩猎毕,常举行摔跤比赛。定期大赛有腊月二十三叫灶王对、撂灶。正月十九叫宴九大赛。
届时皇帝率文武百官、王公大臣、皇亲国戚观战,在紫光阁设御坐叫小金殿观跤。比赛时不分体重级别、不记时间,以抽签对抗的形式进行,每次上摔跤手为2、4、8、16人不等,一跤定胜负。胜者向座上(裁判)请安报号,就此晋级。比赛裁判员由管营亲王贝勒担任。
这样看,清朝的布库比赛,是很规范的擂台赛,只是它的范围仅限于善扑营。竞技的技术是摔跤。
民国武术擂台赛。抱腿摔
二、历史文献有没有其他记载呢?有的。不过且看且说。
《角力记》中最早记录了古代角抵活动: “募桥市勇壮者,敛钱备酒食,曰至上元,会于学社山前平原作场,于时新草如苗,候人交,多至日宴,方了一对,相决而去。或赢者社出物赏之,采马拥之而去。观者如堵,巷无居人。从正月上元,至五月方罢”。【1】
隋唐五代时期的角抵活动虽然没有冠其名为打擂,但也是两两相当,即有了赏物,并具一定规模。
唐代诗人王建诗中写道:“寒食内人尝白打,库中先散与金钱”。是说寒食节时,县府会礼聘府中能搏击的人,表演白打作为余兴节目。清初周亮工《闽小记》说:“白打,即今之手搏,名短打者是也。昔日白手不持寸铁为白战,武艺十八,终以白打。以白打为终,明乎其不持寸铁也。”白打,就是后来的徒手搏斗。
《梦梁录》【2】第十五卷“城内外寺院”一节记载临安城中护国寺南的高峰露台是天下英雄相竞争交的地方。
说明宋代有真实的擂台。具体怎么比武,何时比武,则未有提及。
司马光《涑水纪闻》记载: “世衡下令较手搏,倾城人随伍观之。世衡谓观者曰: 汝曹先为我致庙梁,然后观手搏。纵欣然下山,共举之,须叟而上。”【3】
此文描述了世衡( 县官) 为把庙宇的横梁搬上房,用手搏比赛召集村民,而全县扶老携幼,蜂拥上山。手搏能吸引全城百姓来观看,说明“手搏”已在群众中喜闻乐见,成为文化生活的组成部分之一。
相搏、手搏、拳搏以及白打,应当是徒手搏斗在不同历史时期的不同称谓。徒手较量的是古代打擂比试的主要形式。
文献记载中的擂台比武,多发生在特殊的节假日,也许是假日活动的一种重要娱乐方式。活动举办范围往往囿于一地一城。
民国擂台赛。又一个抱腿摔。
三、其余就是文学作品中的描述了。《水浒传》第七十四回燕青与任原的擂台赛过程描写得非常详细:
赛前“偌大一个东岳庙,一涌便满了,屋脊梁上都是看的人。朝著嘉宁殿,扎缚起山棚,棚上都是金银器皿,锦绣缎匹,门外拴著五头骏马,全付鞍辔。”
“部署道: ‘教师两年在庙上不曾有对手,今年是第三番了,教师有甚言语,安覆天下众香官?’”
“燕青从人背上直飞抢到献台上来。众人齐发声喊。
那部署接著问道: ‘汉子,你姓甚名谁? 那里人氏? 你从何处来?’
燕青道: ‘我是山东张货郎,特地来和他争利物。’
那部署道: ‘汉子,性命只在眼前,你省得麽? 你有保人也无?’
燕青道: ‘我就是保人,死了要谁偿命?’”
“部署问他先要了文书,怀中取出相扑社条,读了一遍,对燕青道: ‘你省得麽? 不许暗算。’
故事的描述可以看出擂台赛的全过程:
一是打擂前期设擂者已经做了大量的宣传工作; 二是打擂活动有了专门的场地“献台”,并且布置非常隆重。
三是赛前有一定的仪式: “当年相扑献圣,一个年老的部署,拿著竹批,上得献台,参神已罢,便请今年相扑的对手,出马争交”。
四是有“部署”即裁判,但从上面“部署” 在赛前的开场白为比赛做的铺垫来看,部署有时还兼任着主持的任务。
五是制定了一定的规则: 部署还从怀中取出 “社条”读一遍,强调双方不许暗算等注意事项。
六是从“献台”旁扎缚起山棚里的金银和马匹、以及对话中的“利物” 可以看出有了一定的赏物,且非常丰厚。
看得出,打擂活动已经具备了参赛双方、场地、仪式、裁判、规则、奖品等基本要素。故事发生在庙会上,竞技方式是“相扑”。
擂台参赛者在对打的方式上,一般不用兵器,主要是徒手相搏。如《大明正德皇游江南传》中滁州土豪公孙强摆擂台时规定“登台比武只可空拳,不许夹带利刃”,这是约定成俗的规矩。
也有比起兵器比武的故事。
宋代作品《杨温拦路虎传》【4】中较具体地叙述了东岳泰山的一场使棒擂台赛。
众社官都在献台上,社司道:“李贵今年没对。”李贵道:“唱三个喏与东岳圣帝,谢菩萨保护。”觑着本社官唱一个喏,道:“李贵今年无对,明年不上山。不是李贵怕了不上山,及至上山又没对头,白拿这利物,惶恐!惶恐!”又一个唱喏与上山下山的社官。唱喏了,那日李贵遂回头勒那两军使棒:“谁敢与爷爷做对?”众人不敢则声。那使棒的三上五落。李贵道:“你们不敢与我使棒,这利物属我。”李贵道:“我如今去拿了利物。”
那献台上,人从里,喝一声道:“且住!且住!这利物不属你!”李贵吃了一惊,抬起头一看,却是一个承局出来道:“我是两京杨承局,来这里烧香,特地来看使棒。你却共社官斯说要白拿这利物。你若赢得我,这利物属你;你输与我,我便拿这利物去。我要和你放对,使一合棒,你敢也不敢?”李贵道:“使棒各自闻名,西京那有杨承局会使棒?”部署道:“你要使棒,没人央考你,休絮!休絮!”社司读灶毕,部署在中间间棒。
这承局便是杨三官人,共部署马都头曾使棒,则瞒了李贵。李贵道:“教他出来!”杨三官把一条棒,李贵把一条俸,两个放对使一合。杨三是行家,使棒的叫做腾倒,见了冷破,再使一合。那杨承局一棒劈头便打下来,唤做大捷。李贵使一打隔,杨官人棒待落,却不打头,入一步则半步一棒,望小腿上打着,李贵叫一声,辟然倒地。正是:
好鸡无两对,快马只一鞭。
打擂的故事发生在庙会的地方,杨温偶然路过打了一场比赛。
比赛前先有社司宣读社条,然后由部署在中间间棒,比赛开始,胜方能得利物一千贯。打擂发生在岳庙上,“棒”应当是长兵器“棍”吧。
我们应该质疑的是,文学作品中擂台故事,是否就在现实中真有这样的事情呢?
也许有,因为艺术源于生活。
也许根本就没有,因为艺术高于生活。
《三国演义》中描写的我们以为是真实的“兵对兵,将对将”的战争方式,真实的战争从来就不曾有,是文人的想象。
金庸先生的武侠故事中的格斗,也从来不会在发生,读来却是有趣。
影视中的打斗,我们误以为武术就是那样子格斗,现代擂台赛的打法让我们回到了现实。可是,武术迷固执地认为,我们的武术失去了古代武术中最宝贵的东西!
著名武术格斗名家朱国福
四、综述擂台比赛史纵观历史留给我们的文献,事实证明,历史上确实有擂台比武这回事。它们有以下一些特点:
1擂台比武的技术大多是角抵、相搏、相扑、手搏、拳搏、明代白打及清朝布库,偶见用“棒”的。这些擂台竞技技术虽然名称不一,可能都是摔跤或类似于摔跤的为主技术在一些朝代加上一些拳打脚踢。
2比赛规模小。许多文献或者文学作品描写的擂台比赛,多是在在喜庆节日或庙会上,最大规模是县市一级的比赛。如《角力记》记载的角力于“正月上元”即元宵节、《水浒传》中燕青打擂是在泰安庙会时等。《杨温拦路虎传》杨温打擂在岳庙。由国家支持的只有清朝的善扑营。
3随机性较强。多临时起意,决定举办一场比赛。能够定期举办擂台比赛,从有限的资料看只有清朝善扑营的布库。
这样看,我国历史上擂台比武最成熟的技术,可能是摔跤或类似于摔跤的相扑或角抵,及夹杂拳打脚踢白打。清朝的两百多年的统治下,擂台比武只留下摔跤技术。
据此,我们是否可以大胆推测,正是因为历史的原因,1928年举办的第一届全国国术国考中,学习过拳击和形意拳的朱国福,以灵活的脚步移动和击打技术笑傲群雄。他是第一个把西方拳击融入我国擂台比武的先行者,创新了擂台格斗技术。
在民国,引进了时代最先进的通信技术和交通工具,才有了举办全国擂台赛的物质条件。擂台技术,融合了拳击技术创造了区别于古代的“散手”,技术更丰富了。
中国现代擂台比武由此萌发。
注释:
【1】《角力记》问世于公元九世纪后期,是我国现存的最早一部武术专著。
【2】《梦粱录》是宋代吴自牧所著的笔记,一本介绍南宋都城临安城市风貌的著作。
【3】《涑水记闻》(通行本16卷),是司马光著的一部语录体笔记。
【4】《杨温拦路虎传》,宋代小说家话本。作者不详。罗烨《醉翁谈录》“杆棒”类有《拦路虎》一目,《宝文堂书目》著录为《杨温拦路虎传》。